远，低下头时只能看见无数闪耀白芒的棱角，如螺壳纹路般逐层内卷起来。
然而此刻，在银白螺旋的中心点，正奇异地散发着赤红的光。
周雨对此景象凝视良久，终于辨认出那里是羊角阶梯的最底部。
熊熊的烈焰，正沿着羊角根部往上攀升。
抬头眺望天际时，月色已彻底消失在钢铁森林之后。
“……这就是输掉赌局的惩罚吗？”
赤红的光沿着螺旋扩散。
玻璃是不会燃烧起来的材质。但那奇怪的火势，的确是在阶梯内部的结构里剧烈焚烧。不到五分钟的时间，火势已到羊角中上段。火焰挟起的热风猎猎呼啸，向上旋飞，整个空间里能隐隐嗅到呛人的烟焦味。
与此同时，脚下的玻璃地面，似乎在徐徐沉落。
应当是底部的玻璃结构被火焰烧化了。整个房间缓慢而不可避免地倾斜起来。
“救命！救命！喂！喂！！起火了啊！”
蔡绩拼命地敲打着玻璃墙壁，用完全沙哑的嗓子大喊起来。面对底部的火灾，他好像已忘记自己身在高空，一旦敲碎了房间的玻璃，也一样会摔得粉身碎骨。
但是，任凭他敲得手掌发红、出血，指甲折断，那纤薄的、散发光辉的玻璃墙壁也没有出现一点裂痕。
看来他们连选择死法的余地都没有。
“红叶，要冲下去吗？”
红叶没有回答，反倒盯着脚下发起呆来。
周雨又拍了她肩膀好几次，她才怔怔地抬起脸。
“……周雨，你觉得这里的形状像什么？”
在火焰卷起的呼啸厉风，和蔡绩的鬼哭狼嚎声中，红叶的声音模糊轻微。周雨半蒙半猜地弄懂红叶的话后，不得不抓住她的肩膀，凑到对方耳边高声说：“是羊角！是奥斯尔从你父亲手里得到的第一只羊角！”
此时此刻，玻璃阶梯内异常的火势显然是最为明显的提示。
这里，是被奥斯尔所复现的，曾经亲手烧毁的羊角内部。
听到他的回答后，红叶露出一点混杂着难过和释然的神情。
艳丽的火光下，她浅透的眼睛熠熠生光。
“……周雨，今天的事，我很抱歉。”
说完这句话后，她忽然拉住周雨的手腕，又跑过去扯住蔡绩的衣领。
“你干什么！放开我！不要杀我啊！”
蔡绩一刻不停地尖叫，令原本就在迷惑中的周雨感到益发心烦。显然红叶也有同感，她迟疑了几秒，随后松开拎着蔡绩衣领的手，重重地在他喉咙侧部点了一下。
恼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。蔡绩像晒太阳的乌龟般拼命伸着脖子，嘴徒劳地开合，却只能发出低哑的“啊啊”声。
“……点穴？”
看到这一幕的周雨在瞬间完全忘记了目前的处境，仔细看向红叶刚才点按的部位。他对人体结构有着自己也说不清的熟悉，所以确定那位置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穴位。再者，人体上压根就不存在令人不受伤而无法发声的“哑穴”。
“不是点穴……稍微用了些小术而已。接下来我要专心，所以请这位小伙不要再吵了。”
红叶用两手各自牵着一人，专心致志地低头看着脚下。仅仅是这点时间里，烈火已经侵袭到不足三十米的距离。虽然穿着皮靴，周雨也能感觉到脚底隐隐传来烫热。滚烫的热风向上涌动，仿佛悲鸣般啸叫着，两人的长发随风飘扬，如绸缎般向上掀动，卷舞翻飞。
房间陷落得益发明显。自球形房下面的阶梯内，传来玻璃爆裂时的清脆响声。
在火舌接近三人以前，地面上开始蔓延起叶脉般密集的裂纹。
“周雨，请你抓紧我。”
红叶松开了周雨的手，被黑绳缠绕的剑鞘浮现在空气中。
剑鞘的丝绳，自出现的一刻开始就在不停地松散、滑落。当丝绳落尽后，剑鞘本身瓦解无踪，露出青芒构成的刃身。
红叶抓住剑柄，手腕一旋，反握它，将剑尖对准地面。
“抓紧了！”她呼喊道。
一瞬间，青光深深插入脚下。
就在周雨的视线中，触及青光的玻璃内绽放出一朵朵六面体的晶花。他听见某种奇妙的清脆响声，仿佛有谁拨动一根琴弦。
作为对这一声脆响的回应，整个地面在瞬间破碎瓦解，碎散如晶尘。
牵在一起的三人向着火海坠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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